莒光前篇:假地獄,真天堂


軍旅生活, 雜項 / 星期日, 28 6 月, 2020

昔日的金馬獎,如今的意義都不同了。

天選之人

二三十年前,抽到金馬獎是坎坷、是落寞、是流放邊疆、時刻戒防對岸攻來的恐懼;如今的外島兵,是度假、是愜意、是遠離塵囂、看一看中華民國原來還有這麼一塊美麗的淨土。抱持著想讓平凡的軍旅生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心,我毅然決然地自願報名外島。

想順利來外島當兵,可不是只要有個願意連續兩個月不回家的勇氣而已,更要有無敵的運氣才行,我想也是因為前幾屆的外島兵都過得不錯,才致使現在越來越多人想嘗試看看。以本營來說,中籤率大約是四成,其他地方我還聽過只有三成的中簽率,也就是說,大多數人可是連想來都還來不了,此外,也不一定每梯次或每個地點都有開缺,像我們這梯只有開馬祖缺,因此,各位想來外島體驗的,除了要勸退會成為競爭對手的鄰兵,燒香拜佛也是不可少的準備。

志願馬祖的第一站,便是那著名的韋昌嶺。地名中有個嶺字,我本以為是如同成功嶺一般高大上的地方,結果從金六結舟車勞頓的到基隆後,才知道這比我爾後待的西莒營區還要破舊多了。飯菜不行、洗碗沒洗碗精、床墊不足、地形又陡,真慶幸當天是好天氣,不用睡隔夜,等待不知何時才會開的船。不誇張,在韋昌嶺的床板上,就有前人因海象不佳所而在床板上寫下了十一天的滯留紀錄。

告別繁華的基隆港

唉,到外島當兵還真是不比當年輕鬆多少。

「蛤?沒有小七的西莒?」

跟金六結的分班一樣,在韋昌嶺的分發也是殺個措手不及,莫名奇妙地就情定西莒島,雖說事後在莒光的日子,過得比想像中好上許多,但當下還真是心都涼了一半。總之,拖著一樣沉重的黃埔包,和其餘大包小包的隨身行李,一行人傍晚從韋昌嶺啟程,到基隆港後搭上台馬之星的夜班,在搖晃之中,告別基隆港灣,航向完全零認知的西莒島。

大約清晨六點左右,船就會先抵達南竿島,對於在金六結每天五點起床的我們其實也算晚了,加上一整個旅途上,都忐忑著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我倒是起床起的很輕鬆。走到艙外的甲板上,一道曙光撒下,趁著停靠南竿,手機有訊號時拍個照、打個卡,便跟著大部隊陸續下了船。與北竿的弟兄道別後,搭上開往西莒的小白船,在歷時約一小時的船程後,船終於是輕輕地停靠在了青帆港邊。從韋昌嶺算起,在歷經波折的十多個小時後,總算抵達了外島中的外島-傳說中沒有任何便利商店的西莒。

台馬之星甲板上的日出

在外島的一天

在來此地前,不管是自己或宜蘭鄰兵對外島的印象,大多還停留在小船搶灘、伙食吃罐頭的階段,為此我還擔心地帶了不少維他命來莒光。所幸一切都比想像中美好,不,應該說,好太多了,不是由外島很克難到外島還不錯的那種程度,而是食衣住行各項的舒適度都狠甩金六結新訓單位的那種美好。

首先我個人最關心的飯菜問題,雖然仍偶有罐頭,但仰賴食品冷凍處理技術的進步,外島的伙食調理包,跟本島的其實都一樣,是事先煮好後整包封藏的,所以都是在台灣本島料理的,而內料甚至還勝於本島,或許是外島的伙食也有加給的緣故吧;青菜是當地農民現採的,畢竟莒光還是有農田的,以這點來講,跟金六結一樣就不多提,但沒什麼水果倒是真的;以料理技術來說,西莒的伙房真的好太多了,沒有油到發亮的青江菜,也沒有原本應是蘿蔔湯卻誤煮成的胡椒湯,取而代之的是:香菇雞湯、香腸炒飯、辣炒高麗、義大利麵等,而偶而出現的手工麵包、現做披薩、各式海鮮等,更是讓眾人一再地在大兵日記裡讚歎伙房。金六結的菜色八二法則,是八分不行,二分可以;西莒的則剛好相反,洗餐盤時還能看海、吹海風,實是一大享受。

青帆港,卻無法以旅人的心面對

除了令人驚艷的飯菜,莒光的生活起居也同樣優於本島。如同其他外島,在莒光享有洞六二洞才起床的福利,而本梯因為是第一梯睡莒光醫院的訓練役,裝潢都很新,是那種金六結對比起來會不堪入目的等級,又加上疫情影響,來外島的人數減半,洗澡、洗衣(外島沒有廠商送洗,都是自己手洗,不過我們後來也迎來的兩台全新洗衣機)、加菜等都不大需要搶。休假部分,週六為可累積換成一次性長假的返台假(本梯因疫情關係改成提早退伍),週日則為在島上點放的島休,雖說是做六休一,但想想在本島那種放兩天跟放一天沒兩樣的假,上工六天也覺得沒什麼差別,還可以逛逛從未到過的地方,真好。

從莒醫門口看出去的風景,左側為東莒島

從地獄邁向天堂的道路

如前所述,本梯雖不是首批來到莒光的訓練役,卻是莒光醫院接待的第一批人。因此,裝潢粉刷等新歸新,在新潮度假風表皮的背後,卻是擺放多年而無更新的老舊設備,沒有電風扇、沒有穩定洗澡水、沒有洗衣機、寢室一度潮濕的讓黃埔包都發霉。不過,好在接訓的幹部們算是新手,對我們訓練役都挺好的,沒有老幹部的架子,對於我們抑在大兵或在課餘時間的請願都有所回應。陸陸續續地,電風扇、除濕機、熱水器、洗衣機、一台台的新機從台灣本島請調而來,每項家電都成了這鳥不生蛋的莒光醫院中令人目眩神迷的現代化救星,而最後,我們甚至迎來夏天最不可或缺的家電-冷氣。不得不說,莒醫完完全全地成了廢宅的避暑勝地。

傍晚往莒醫的道路

我不清楚在馬祖的其他地方,是否早已有那些能令在荒島上的人們感動的現代化設備,而我們只是趕上別人的腳步,但我能肯定的是,除了食宿已達到舒適度滿分外,莒光島還有另一大特色,就是遇不太到星級長官。當過兵的都了解,一旦有高官來訪,就連幹部想要稍微放個水、鬆懈一下都不行,日夜內務、營區打掃、操課程度等,無一不能不以最高警戒層級去面對,而莒光,身為外島中的外島,交通不便,又沒有什麼現代設施,甚至連景點也少得可憐,不過這也就同時代表著長官根本就不會常來視察,就算要突擊檢查,從南竿搭船來好歹也要一個小時,「天高皇帝遠」 ,這句話對我們這群即使經過新訓還是菜到不行的二兵來說,還真是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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